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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10年代最后一个冬天

21世纪10年代最后一个冬天

 

【何赵】在无人处爱你1-5

何浩楠x赵一博

破镜重圆 he 半现背 

1.


9月。傍晚。北京。

不开灯的房间是深灰色。夕阳轻俏地从钢筋森林中穿梭,找准缝隙钻进了赵一博的小阳台上,照得一小块地方金灿灿的。

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子上,他缩成一团,说真诚的假话。

“真去不了,哥,在剧组呢,导演不让请假。”

那边的蒋敦豪仍是慢悠悠的语速,“一天都不行啊?”
“之前耽误进度了嘛……现在就是,加班加点在赶呢,我也不好请假。”

“那行,我跟他们解释。”蒋敦豪说道:“那你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到时候要有时间看直播吧,我们连线你。”

赵一博回答道:“好的哥。”

挂掉电话后,他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工作,最近他一直很闲。闲在家里。

这是一间小房子,当初公司的意思是租一间稍大一些的,上节目拍出来好看。但是他拒绝了。

“就要小的。”

要小到可以一眼望尽,小到不对“房间里或许还有第二个人”抱有希望。

因为太小,一个人住刚好,两个人就略显局促。

所以最好贴得近一些。

但是现在他一个人住,所以刚好,没什么不好。

微信消息突然叮叮当当响了几声,赵一博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片刻后伸手去够茶几上的手机。

蒋敦豪在沉寂很久的“十个勤天”群里艾特了全体成员,通知了大家直播的地点和时间,并且告诉大家赵一博因档期问题不能参加。

王一珩很快回复了收到,并补一句好可惜。

这是他们节目播出三周年的合体活动,也是他们节目结束后为数不多能全部聚在一起的机会。如果是一年前的赵一博,想不到自己会为了躲避这样的场合编造拙劣的谎言。

其实他知道,剧组杀青的消息微博一搜就能看到,蒋敦豪或许是真的不知道,又或许是作为知情人心软。

毕竟旧情人,总是能避则避的。

他跟何浩楠在一起一年半,分手一年。赵一博已经记不清过去他要走出失恋需要多久,但是现在的他想,一年还是不够。

不够他平静地度过傍晚,不够他在夜里安眠,不够他听到那个名字时不恍神。

既然拿起了手机,顺手点进了微博。

冷清很久的官博重新活跃起来,宣布了直播的时间和平台,艾特了他们全员。他们的事情始终是秘密,因此表面上仍然是同一个节目里走出来的“好兄弟”,仍然要关注对方。赵一博点了刷新,看到几条新微博,是转发的官博,他再一次刷新,又蹦出一条新微博,直到他刷新了五次,8条新的微博。

没有他,也没有何浩楠。

他顺着最新一条新微博点开官博首页,动动手指想要按下转发,却不知道该编辑什么。

退出官博,主页又显示有新微博。他们因为工作性质,每有一个新作品,总要关注很多人,主页一直都会有很多新微博。

赵一博漫不经心地再次点了刷新,弹出了来自何浩楠的转发。

“期待。”

很官方,很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自始至终,有问题的都只有他一个人吧。

手机屏幕暗下去,他终究没能发出一条微博。

几分钟后,房间里传出几声低泣。


2.


第二天竟然下了雨。北京的秋天向来是晴天多过雨天,太阳会照得人睁不开眼。

赵一博睡前没有定闹钟,手机静音丢在地上,倒是也没什么要紧事儿。

于是他躺在床上听窗外雨声,觉得,如果就这样一直下去,好像也不错。

被全世界遗忘,遗忘全世界。

结果下一秒,却听到开门的声音。

他想爬起来,但是饿了一天一夜的身体过于乏力,几次都没能成功坐起来。于是他半歪着身子,探头看向门口。

何浩楠开门进来,空着手。

房间很黑,玄关很乱,行李箱丢在门口都没有收拾。

何浩楠停了一下,脱掉踩了水的鞋,直接光脚踩在了地板上。

赵一博对上他的眼睛,一时不知自己到底有没有醒来。

“应该是做梦吧,北京怎么会下这样缠绵的秋雨呢。”

赵一博这样想着,又躺了回去,闭上眼睛。

又瘦了。

何浩楠看着床上的人想。

他躺在那里,怎么变成了那样薄的一片?每次发微博问粉丝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自己呢?

以前是赵一博爱问为什么,为啥呀,小何,这是为啥呀?像个三岁的小孩子,对世界和万物充满旺盛的好奇。

现在变成了他有无数个问题。

为什么,你是为什么。

不是你要分手的吗,为什么你看上去不快乐。

何浩楠觉得赵一博被一种名为悲伤的情绪包裹着,他蜷缩起来的样子好像溺水。可是现在,他不确定自己还是不是那个能救他的人。

何浩楠走进这个他住了一年多的小屋子,打开了门口的落地灯。一片温暖的昏黄从把那个角落照得暖烘烘的,赵一博也挣扎着睁开了眼,他歪头看去,何浩楠正在脱淋湿的外套,然后随手丢在地毯上。

他想说,地毯很久没清理了,不太干净。他还想说,你怎么不打把伞。

他最后什么也没说,畏光一般转过头,盯着贴了米色墙纸的墙壁。

其实这房子是他们一起租下的,分手时是何浩楠主动选择离开的,但是没有留下钥匙。

赵一博突然想到当时他们一口气付了三年租金,也就是说在这期间,何浩楠随时都可以回来。

他突然感到委屈。

“我来,拿滑板。”

终于还是何浩楠先开了口。

拿什么滑板,一年了才想起来要滑滑板了?那么有钱,你怎么不买个新的。那破滑板,都不知道摔过多少次了,还有什么好找的?

很多话从脑海里冒出来,又在舌尖走失,赵一博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说不出一个字。他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怕冷的样子。

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好像是建筑物吐出一口时光积的灰尘,无奈又沉重。

然后是“滴——”一声,何浩楠打开了空调。

赵一博很想翻身起来,质问他才初秋开什么暖风,屋里已经很干了,一会儿两人又要流鼻血。

但是他还是躺着没动。

棉袜和地板的摩擦,发出“嚓嚓”的声音,无端听得人心酸。

何浩楠去开离床不远的加湿器,借着微弱的光线也能看到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咬了咬牙,走到床边,声音冷硬地说:“别睡了,起来。”

赵一博不想动,那样显得自己还是很听话;可是继续躺着,又好像很幼稚地在闹别扭。

好像不管怎样都不合适。

他绝望地想,生活为什么这么难。委屈的情绪终于累计得足够多,从眼眶溢了出来,借由呼吸声露出马脚。

何浩楠愣住了,又很快地反应过来,他蹲下,隔着被子轻拍赵一博,“不是,你,你哭什么?”

赵一博没有动,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

何浩楠又叹一口气,伸长了胳膊从床头柜上扯了几张纸递过去。

“不是你不要我的吗,现在你哭什么。”何浩楠干脆坐在了床边,“我还没哭呢。”



3.


“哥哥。甩掉不喜欢的人之后,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赵一博终于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不顾脸上乱七八糟的泪痕和鼻尖挂着的泪珠,“我没有!”

他一夜没喝水,又因为流泪而鼻塞,使得他的声音变得含糊。

何浩楠没问他的没有是没有什么,是没有不要他,还是没有不快乐。他想,前者是谎话,后者是逞强,但怎么都是他更难受一点。

赵一博低着头,一动不动,裸露的皮肤接触到空气,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何浩楠连叹气都不想再叹气,给人拉了被子,起身去拿水。结果冰箱里除了几颗生鸡蛋,就是两棵已经蔫得不成样子的芹菜。他很想质问对方到底在过什么样的生活,狠狠咬了咬牙,很没有办法地掏出手机开始点外卖。

何浩楠下单了蔬菜,矿泉水,和一大堆水果。他们已不再是只买得起10个车厘子的时候,其实他也不知道赵一博到底有没有很喜欢吃车厘子,他没问过,赵一博也没说过,只是后来每次买水果,他总要买一大盒车厘子。

何浩楠点外卖时就一直开着冰箱门,赵一博借着冰箱灯的光偷偷看他。

头发长了,下巴尖了,锁骨支棱着,像要顶破皮肤一样。赵一博想问你过得好不好,却觉得自己既无立场,也无必要。

点完外卖,何浩楠关上冰箱门,打量了一下厨房,水槽里倒是干净,垃圾桶也空着,冷锅冷灶的,好像很久没人住了一样。

他抬手打开墙上的壁橱,倒是找到了一瓶矿泉水。何浩楠走到窗边,借着外头微弱的天光看了半天,总算确认了还没过期,走到床边,拧开递给了赵一博。

赵一博喝了半瓶,清醒了大半。

“穿衣服起来吧。”何浩楠丢下一句话,转身回了沙发上,从卫衣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了起来。

赵一博闻到烟味,抬头茫然地看着何浩楠的背影,不知道那人怎么就开始抽烟了。

他随便摸了件衣服套上,在客厅里,隔着一层薄烟看何浩楠的脸。

在后陡村的时候,冬天的清晨总会起雾。

那时他们一起站在雾里。

赵一博问:“你怎么开始抽烟?”

何浩楠低低地“嗯”了一声,“心情不好。”

“你工作,还好吗?”

何浩楠说:“就那样吧。”

刚认识的时候,还在一起的时候,何浩楠总是说他嘴叭叭叭像机关枪。现在他倒是突然变得寡言。

“坐下啊,站着干嘛。”何浩楠抬头看赵一博,喊人坐下,自己又不动弹。

赵一博看看小沙发,直接坐下就要跟何浩楠腿贴着腿,绕过人去另一边,又太过刻意。

何浩楠像故意为难人一样,从茶几上翻翻找找给自己找了个临时的烟灰缸之后,又催促了一句。

赵一博没有办法,紧贴着何浩楠坐了下来。挨近了,才发现对方身体在微微颤抖。

“你冷吗?”赵一博问。

何浩楠摇摇头。

赵一博犹豫了一下, 还是去握住了何浩楠没拿烟的那只手。

“怎么这么烫?”赵一博吓了一跳:“你发烧了,小何?”

很久没人这么叫过他。

好像当初在后陡门时,都是赵一博这样叫他多些。离开后陡门后,更是没什么人会这样叫他。

后来认识的人都是为了某一部剧凑在一起,几个月后便各奔东西,他想,生命中再也不会有后陡门那样的时光了。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之间,让一份感情从无到有,由浅到浓。

一只干燥温热的手覆上了何浩楠的额头,他伸手去抓那只手,这次给他抓到了。

“你发烧了,何浩楠。发烧了还乱跑什么啊?别抽烟了你,我找药给你吃。”

赵一博从对方指间把烟夺过来直接在桌上按灭,起身去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找药。他记得药箱就在这里的。

但是。

“过期了,这个……怎么都过期了……!”

赵一博把整只药箱都倒扣在地上,盖子直接砸在手上也好像不觉疼。

何浩楠长腿一迈直接跨过茶几,过去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其实他还好,真的还好,有一点冷,所以进屋就开了空调。

赵一博被握住的手还在发抖,眼眶发红地看着何浩楠,说:“都过期了,怎么回事啊。”

这是他们分手后第一次见面,见面后赵一博第一次正眼看他。

何浩楠笑了。

其实他上来前已经在楼下买了一盒布洛芬,就在外套口袋里,但是现在他不准备拿出来了。苦肉计虽然无耻,胜在好用。于是他想,冷水澡没有白洗,雨也没白淋。赵一博心软得很,生病了,就不会赶他走了。

而且,赵一博回握了他。像从前的每一次那样。

何浩楠想,爱情也是一门手艺,也要勤学苦练。如果自己足够努力,或许天也会怜惜。


4.


“没事,我真没事。”何浩楠说着,把人带回沙发上坐下。

赵一博仍然很紧张地看着他。

高热烧得何浩楠眼里一片水光,烧得眼球更加黑亮。他盯着赵一博,说:“你实在不放心,就给我买盒退烧药吧。”

赵一博突然回过神来般,用力把手抽了出来,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对!我现在就去给你买药!”

何浩楠赶紧把没穿外套,光着脚,甚至手机都不拿的人拉回来。劲使大了,赵一博踉跄了一下直接跌坐进何浩楠怀里。

何浩楠把手机塞进赵一博手里:“跑哪去啊,点个外卖得了。”

赵一博接过来,到了付款页面,顺手输上了密码,才发现拿的根本就是何浩楠手机。

他咬了咬嘴巴,什么也没说,也没动。

何浩楠的怀里暖烘烘的,他明明没有淋雨,没有发烧,却向往这份滚烫。

房间里一直很安静,直到外卖的电话打进来,何浩楠抄着赵一博的腋下把人放在沙发上,出门取回了一大袋东西。他在门口循着标签把几个袋子解开,该进冰箱的进冰箱,进橱柜的进橱柜。

赵一博看着他在不大的厨房和客厅间来回,动作条理分明。后陡门的时光确实改变他们良多,学会了很多技能,亲近土地和自然。也并未想到,他们会转而踏上一条少有人走的路。

怎么就弯了呢。怎么就头脑一热拉人下水,答应了对方的表白呢。

那时他们搭夜车从机场去酒店,两人穿着厚衣服,显得紧挨着的座位都狭窄逼仄。他动了动胳膊,想干脆脱掉外套,手却被抓住。

没有镜头,没有粉丝,车上除了司机就是他们,甚至没有其他兄弟暗暗举起的手机。所以这样的行为并无必要。

他看了一眼前排的司机,用气音问:“怎么啦?”手却先一步下意识地回握住对方。

何浩楠靠得更近了一些:“哥哥,谈个恋爱吧。”

灼热的呼吸打在赵一博敏感的耳朵上,烧得他浑身滚烫,想躲,却发现已经被人牢牢抓住,座位也小,方寸间全是何浩楠的气味。城际高速没有路灯,车内也昏暗。

何浩楠那样专注甜蜜又充满期待地看着他,背后是轮廓都晕开了的群山。

好像私奔啊。赵一博突然这样想。

似乎是怕分量不够,何浩楠又往赵一博那里挤了一下,两人外套的摩擦声终于引起了司机的注意,那位姓吴的叔叔从后视镜看了他俩一眼:“兄弟感情好的嘛,坐车还要挤来挤去呀?”

赵一博冲人笑了笑,又扭头给何浩楠一个警告的眼神。

何浩楠笑得又傻又纯,干脆直接把人一把揽进怀里。

“哥哥,牵过手,搂过腰,一个碗里吃饭,看过同一个夕阳了。怎么还不跟我谈恋爱啊?”

“你们公主都是得等人先表白的是吧?”

“那我来。赵一博,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赵一博想,我一定是太累了,或者太饿了,又或者是太困了。又或者是车里空调太暖,蒸得脑袋发昏了。

“……喜欢。”

就这样在一起了。

起初,是快乐过的。

虽然工作令他们总是分离,但是有手机,拍摄间隙可以见缝插针地聊天,收工后可以在房间里视频;

若是工作结束,便马不停蹄赶回他们的小家里,像一对俗气的情侣那样过情人节,买玫瑰花,把拍立得贴在冰箱上,互相穿对方的衣服;

在午夜牵着手在北京宽阔平直的马路上散步,挤在小小的厨房里一起做饭,一起给家里做大扫除;

一点一点地填充临时的小家,像当初在后陡门那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是只属于他们的伊甸园。

但是从什么时候出现了不对劲?

可能是他无意中看到饭拍的机场图,下面评论有人调侃,85真的谈了?这氛围明显不一样嘛~

可能是他刷到何浩楠独自走机场时,跟粉丝自然地互动,然后发现他本来就是喜欢女孩子的,何必要走这样的路。就算最初是对方先提的,但是自己作为大了两岁的哥哥,是不应该由着他还陪着他一起任性的吧?

他自始至终都只跟卓沅交过底,因为卓沅细心且敏锐,第一个发现了他们的小秘密。

有人知道了,赵一博反倒是觉得轻松了,更何况那个人是卓沅。他甚至想问卓沅,跟鹭卓将近十年的时光是怎么走过的。

但是那会暴露出,他在这段感情中的无措和不安。于是他忍住了。

许是他的确偏科,在爱情这门课里很努力也拿不到满分,在某一次争吵后,他提出了分手。

现在想来,那其实是一件小事。他接到通告要离家时,何浩楠还没回来,他把一些洗了的床单放进了烘干机,嘱咐何浩楠回家后记得取出来,要不然没有新的床单铺。

结果等他忙完再回家,床上铺的仍是走时那条床单,凌乱的样子看得出有人睡过,但何浩楠不在家。

他打电话过去,没人接。赵一博疲惫地把行李箱离在门边,打开烘干机,发现床单还是原样塞在里面。那一刻他觉得心力交瘁。想要睡一个干净的床单,想要立刻躺下休息,但是现在哪一个都做不到。

他不知道何浩楠回家了多久,又是什么时候出门的,不知道何浩楠去了哪里,电话不接,消息不回,不知道何浩楠什么时候回来。

但他谁也不能问。

他是不应该有同性同事助理的联系方式的,也不应当向同性同事的经纪人、或家人询问对方的行程。

赵一博和衣倒在床上,疲惫不堪地闭上了眼睛。

睡了一觉之后,何浩楠已经坐在客厅了,那条床单被重新洗过,晾晒在阳台。

那天是个大晴天,干燥晴朗,晒了一条床单都挡不住眼光把阳台连接客厅的那一小块地板晒成金色。他们已经很久没在这样好的天气里依偎着看一部电影,或是随便做点什么了。

好不容易,他们好不容易。都暂时没有工作,并且赶上了一个好天气。

他们爆发了争吵。赵一博问他为什么不记得拿出床单,何浩楠说多大的事啊,再洗一下就好了啊。

赵一博问他去哪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何浩楠说,赵一博,你这样真挺烦的。

赵一博踉跄了一下,指着自己说,我烦,你说我烦?好啊何浩楠,既然我这么烦,我们别过了啊!分手算了!

“分手就分手啊!”何浩楠说。

何浩楠的行李箱甚至没有打开,他什么都没拿,拎起箱子摔门离去。赵一博站在原地,感觉头痛欲裂。他把两人不小心打碎的一只玻璃杯清理干净,丢进厨房的垃圾桶里。站起身来,看到冰箱上挂着的小日历。

明天,是他们在一起的一周年纪念日。



5.


其实何浩楠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头脑一热跑来了。

或许是看到群里蒋敦豪说,一博有事,周年聚会来不了。或许是,刷新了很多遍微博,都没看到那人的转发。

又或是,年轻的心啊,总是在为爱冲动。

他们都是生活中被众星捧月的人,都一身的傲气。20岁出头的年纪,在包容和迁就方面过于生疏。

明知道他“公主病”,让着他不就得了;没接电话,没回消息,道个歉哄哄不就好了。

干什么他一激就上钩了呢。

前几天,他跟鹭卓喝了一次酒。

鹭卓问他,快三周年了,到时候得见面吧,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和好?

何浩楠摇摇头,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后,兀自笑了:“哥,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吗?”

鹭卓说:“怎么没有啊?一博很喜欢你啊。”

何浩楠不笑了,说:“他提的分手。”

鹭卓说:“哎呀,那会儿不是吵架吗,可能就是话赶话。”

何浩楠反问道:“你们吵架也会提分手?”

鹭卓时:“你别看沅儿平时脾气蛮好,说话也挺好,其实我们吵起来了,有时候说话也没数。”

“那咋办呢?”

“就哄呗,我比他大,我让着他。”

“哥你脾气真好。”

鹭卓看他实在低落,想了想,埋怨自己嘴笨。他不是没见过卓沅安慰赵一博,但是到了自己这儿,想说的很多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唉……弟。我们在一起快十年了,多少苦都一起吃了,多少难都一起闯了。而且人和人性格还不一样。沅儿不让我跟你多说,毕竟你俩的事儿,外人也不懂。但是一博他其实挺容易想多的,他每次想多了,都闷在心里折磨自己,你知道吧。”

何浩楠当时点点头,跟鹭卓碰了一下后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我竟然不知道。

不知道,没想过。

真的以为他足够理智,冷静,强大;真的以为他就是那样有点搞怪,有点娇气;在二十岁的前半谈了一段恋爱,又作得分手。

何浩楠不是没有想过去找人问,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把我推开了,为什么不要我了。

电光火石之前,他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于是他在没有工作的一周里,窝在家里,重新看了一遍当时的节目。

原来早在他所以为的开始之前,赵一博就已经独自踏上了名为爱情的路。

从一开始就叫他小何,原来也不只是为了方便。因为你不是哥哥,可也不想你是弟弟,所以你是小何。

在自己慢慢陷进去,如行走于没排水的泥巴地一般之前,在自己开启跟随模式之前。在自己辗转反侧之后,选择在一个密闭的空间表白之前。

何浩楠看到一半的时候想,其实也不必看完了,赵一博喜欢何浩楠,如同公式定理,不必再去求证了。

“赵一博,洗手吃饭。”

一年后 ,小餐桌又迎来了两个人。在这之前,赵一博已经很久没正儿八经地用过这间厨房和这张餐桌。

他们沉默地吃着各自碗里的米饭,赵一博只夹面前那盘子里的菜。

伸出去的筷子夹了个空,何浩楠把两个盘子调换了位置。

赵一博不解地抬头看他。

何浩楠却没看他,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像要噎死自己,然后含糊不清地说:“挑食啊你?”

赵一博翻了个白眼儿,没接茬。

吃饭的功夫,买的药送到了。赵一博拿了进来,被何浩楠一把抢过去:“吃完饭再弄。”

赵一博想,我真无语,烧死你算了!

谁知何少发烧都不影响食欲的,俩人竟然把菜吃了个干干净净。吃完后,赵一博想着照顾病号,虽不情愿,还是主动端起盘子准备去洗碗。

虽然住在一起之后经常做饭,虽然赵一博始终不喜欢洗碗,他们却始终没有买一台洗碗机。

何浩楠用胳膊肘把人从水槽边挤开,“我来吧,你去烧水,我要吃药。”

赵一博刚转身要走,窗外突然一个雷,他被吓得一缩脖子。

何浩楠立马用还没沾水的那只手摸了摸赵一博脑袋:“呼噜呼噜毛儿,吓不着。”

直到水烧开,赵一博耳朵都是红的。

那边何浩楠动作麻利地洗了碗,还顺便清理了整个灶台,又洗了一遍手,才到客厅坐下。

吃完药后,何浩楠把水杯一放,说:“赵一博,我们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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